03-07：與人類共存的益菌

Man cannot fix nature！ 人類要懂得尊重大自然、融入大自然，而不是試圖分隔大自然、征服大自然。

金魚樣子趣怪，每次有人走近水族箱，牠們便小嘴巴一開一合地索食，再多的飼料也滿足不了牠們，但養金魚最基本的常識是切忌過量餵飼，不然，魚兒便會「飽死」。

為甚麼金魚會飽死？

其實金魚不是飽死，而是給毒死的。

金魚吃得多，排泄物自然也多，加上吃剩的魚糧，都會沉在水底和濾水器中，這些殘渣含有很高的蛋白質，蛋白質分解後會釋放出有毒的阿摩尼亞（Ammonia），當水族箱累積過多阿摩尼亞，魚兒便會毒發身亡。

這個現象在自然環境中很少發生，因為阿摩尼亞會被水和泥土裏的硝化菌（Nitrosomonas、Nitrosobacter）分解成無害的亞硝酸鹽（Nitrite）及硝酸鹽（Nitrate），所以水族箱必須有一定份量的硝化菌來平衡毒性。在缸底加入沙石目的不是美觀，而是為了留住有益的微生物，亦有養魚人士放置俗稱「瓦通」的菌床來養菌。

新設的水族箱沒有硝化菌，所以新缸養魚初期是魚兒死亡率最高的，醫學上，這現象稱為New Tank Syndrome（除了水族箱，簇新的魚缸、魚池，甚至造價過百萬的錦鯉池都不能倖免）。當水族箱逐漸滋生硝化菌後，New Tank Syndrome便會自動解決。

New Tank Syndrome會在幾個情況下「復發」：
1. 過份清洗及消毒魚缸和濾水器（因此魚缸的水不可一次過全部更換）；
2. 在水中亂放抗生素，殺掉硝化菌；
3. 缺氧會令硝化菌死亡，這通常在停電時發生。

環環相扣的生態圈

生態圈中每個生物單位都是息息相關的，就像金魚和硝化菌那樣。人類也是生態圈的一部份，微生物會令人類生病，但人類也要依賴微生物來避免生病。

舉個例子，人類沒有自我合成維他命B12的能力，所以我們必須從食物吸收這重要的養份。缺乏維他命B12會引致腦部、脊髓及週邊神經系統退化，患者會智力衰退、癡呆 （現名認知障礙）、手腳僵硬無力、肌肉萎縮，這症候群稱為亞急性脊髓退化（Subacute combined degeneration of cord）。

維他命B12是動物及細菌性的維生素，來源是肉類、海產、蛋及乳品，「齋」吃瓜、果、菜、穀類等植物，是不能滿足維他命B12的基本需求的。

中土佛教僧人是絕對素食者，素食缺乏維他命B12，他們理應一早已病倒了，何解高僧沒患上認知障礙症，反而可以憑慧根參透無邊之佛法、穹蒼之奧秘？亞急性脊髓退化也會令少林和尚手軟腳軟、反應遲鈍，他們又怎可能創出少林武學，震古鑠今？

除了肉食，自然環境其實蘊藏了大量的維他命B12，散播在我們週圍的細菌（如大腸桿菌），便能提供豐富的維他命B12了。古時少林寺後山的菜田，可能就是用了各位神僧的「天然肥料」來灌溉，而神僧從「加料」瓜菜中吃夠維他命B12後都力大無窮，練成金鐘罩、易筋經等絕世武功。

都市人殺菌過猶不及

隨着環境衛生改善，我們從「另類」途徑攝取的營養已大大減少，在某些地區，這反而構成健康問題。

數十年前，英國出現了多宗亞急性脊髓退化的個案，患者全部是從印度移居英國的錫克教徒。錫克教也是信奉素食主義的，在衛生較差的原居地，他們可以從河水或其他來源得到足夠的維他命B12，但到了英國後，他們卻因沒吃到受「污染」的食物而病倒¹！

要明白生態圈的運作，我們必須放棄「凡是細菌便是無益」、「凡是昆蟲便是有害」、「凡是病毒便不利於人類」這些觀念，「益蟲」與「害蟲」的定義，也是從人類而非自然界的立場看事情。在地球史上，所有微生物、植物、動物，以至人類，也有着互惠互利的緊密關係：植物以光合作用儲備熱能；動物以植物為食，也同時為前者散播種子；細菌分解動物和植物產生的物質，把養份循環再用；獵獸、寄生蟲和病毒控制其他物種的數量，及提供一定的篩選壓力（Selection pressure），令物種保持競爭優勢 —— 自然界各個成員間的平衡，包括人類在生態圈中的定位，也是經過漫長的共同演化才取得的。

今天，都市生活講求衛生、無菌、消毒（尤其是「沙士」一役之後），我們動輒使用殺菌清潔劑、殺菌洗衣液、殺菌沐浴露、殺菌洗手液……誓要把人類環境裏所有微生物趕盡殺絕。

毫無疑問，徹底消毒手術室和隔離病房是必須的，但很多人卻變本加厲，連日常家居生活也用上手術室的標準 —— 這跡近瘋狂卻普遍的生活方式，是否反映了都市人杯弓蛇影、集體歇斯底里的心態呢？最終，我們用過的消毒素（嚴格來說是毒素），也會經排污系統流入自然環境，擾亂地球的生態圈。

筆者認為，徹底煮熟食物、燒沸食水、消毒嬰兒食具是有必要的。用普通潔劑清潔家居，用肥皂或普通沐浴露清潔身體，其實已經十分足夠的了。